此刻的相見，每個人都竟是無言。
 
    良久，柳永絮緩緩說：“杏雨軒主已經給我們講清了事情原委，如果沒什么事的話，我們就起程各自回家了。”她深深看了江湖一眼，許多許多，盡包含在這一眼中。冷梧桐花白的發梢被晚風掠起，江湖的眼睛被刺痛般低下，“梧桐，對不起。”
 
    冷梧桐笑了笑：“以前，我以為我對你的愛已經超越了生死，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愛你。可是經歷這么一件事，總算讓我明白，世界上有人對你的愛已經超越了很多人的生死，青城姑娘比我更愛你。她來日無多，你該去看看她才好。”江湖深沉地點了點頭，終是不語。
 
    玲瓏終于還是忍不住哭出聲來：“江湖大哥，今日一別，不知將來還是否后會有期，以后你有時間了，還會來看看我嗎？”
 
    “當然會，你是我的好妹妹啊。”言畢，飛身上馬，抱拳作揖：“大家各自保重，后會有期。”
 
    馬頭扭轉，四蹄揚塵，未及走出多遠，玲瓏忍不住又喊：“江湖大哥，你等一等……”
 
    江湖聞言，策馬返回。那馬不待主人驅策，已然與冷梧桐坐下的白馬耳鬢廝磨起來。
 
    “江湖大哥，你，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？”她囁嚅半天，終于鼓起勇氣說。
 
    柳永絮和冷梧桐聞言，也不由自主地拿眼看著江湖。這句話，何嘗不是她們許多年來想知道的？
 
    江湖看看玲瓏，又看了看冷梧桐和柳永絮。想說點什么，終于還是只笑了笑，什么話也沒有說。
 
    玲瓏略略有些失望：“大哥，我知道自己不好，這次青城姑娘的事 ，讓我明白了很多。我會努力學好的，你要記著小妹。有時間了，來看看小妹，看看小妹出息了沒有？”她哽咽著，咬著下唇，總算沒有再哭出來。柳永絮微微一笑，江湖還是當年那個碧雪，把什么都深藏在心底不說，不管風不管雨，不管痛不管累，都是獨自承擔獨自沉默。她心中又涌起當年那種感覺……拿絹帕輕輕擺了擺，像要下決心擺脫這種感覺似的，“見到青城姑娘，代我們問一聲好。”她微笑著道別。“會的。”他深深地惆悵。不知是為了眼下的別離，還是將來的孤寂。
 
    冷梧桐此時信念翻轉，他江湖既然能拿得起放得下，我冷梧桐又有什么看不開做不到呢？冷梧桐亦是傲骨錚錚，怎會容人看輕？如此想來，心胸頓寬，當下與眾人作別，徑自策馬揚塵而去。“到底是江湖兒女，行事就是灑脫！”柳永絮在馬車內抱著猶在哽咽有聲的玲瓏由衷地贊嘆。
 
    江湖策馬往北，就在看到耶律青城的車隊揚起的飛塵時，他忽然停下馬來。縱相見，又如何？一聲嘆息，他久久地佇立在風中。
 
    耶律青城馬車的車帷不時地被沙漠中的風吹起，她落寞的神情中有著太復雜的含意。
 
    夕陽如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