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把奪過,“不必試了,要死,哪一杯喝了都會死的。”他一口氣喝干,不無愴涼地笑“第一杯是交杯酒,第二杯就是訣別酒,可笑人生如戲啊!”說罷,轉身往亭外走去。“江湖,相信用不了多久,你就會來找我的,我就不信你不屈服!”她話說得很自信,表情卻是很復雜。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他最后一眼,也轉過身去。
在他步出小亭的時候,聽到背后她沉重壓抑的喘息,他知道她又病得難受了。他想回頭,可猶豫了一下,還是忍住沒有轉過身去。
身后傳來一陣刀劍出鞘的聲音,他沒有動。如果耶律青城決意將他狙殺,他就絕不還手!
身后又傳來一陣刀劍入鞘的聲音,一定是耶律青城剛才無聲地制止了手下。只是,那股殺氣還是那么重地籠罩著,直到他消失在很遠處。身后的繁花凋落了一地,一如心底那份枯萎的美麗。
柳詠絮從小就沒怎么出過門。這些年的養尊處優,身子越發嬌弱了些。連日來的車馬勞頓,已然很令她吃不消了,可因為心里有事提著,才算可以勉強撐著,沒有病倒下去。這日,終于來到杏花鎮。她找了家上好的客棧住下,已覺困頓得萎靡不振了。當下再沒有精力打聽杏雨山莊的所在,早早就上床躺下了。
可人總是很奇怪。愈是累得厲害,愈是難以入睡。胡亂得想著雜亂的心事,都大半個時辰過去了,她始終沒有一絲的睡意。倒是店外鬧哄哄的一片爭吵聲,時而真切一句,時而模糊一句地傳入耳來,擾得人實在心煩!耐著性子聽了幾句,還是忍不住皺著眉推開了窗子。柳詠絮從窗口注目向下瞧去,原來吵鬧的不是別人,竟是王府里的玲瓏郡主!這丫頭也太淘氣了,瞞著父母出走大半年,居然浪蕩到這么個小地方來了!好不容易讓自己撞見,可不能再讓她四處漂流了!如此想著,急忙穿衣下地,和吟翠急急跑到店門口。“玲瓏,你這個鬼丫頭,怎么漂泊到這里來了?,讓家里人好找!”
玲瓏見到柳詠絮,先是吐了下舌頭,然后一個雀躍,一下抱住她:“柳姐姐,什么風把你這個大才女吹到這么個破地方來了?”
“有話進屋說不行啊?滿大街吵嚷,還嫌夫人說教的不夠啊!”她拉起玲瓏的手。
“是,柳姐姐,我聽你的。不過你可別跟我媽媽說我淘氣的事,我怕她嘮叨。”她一副乖乖女的樣子。可還沒有堅持到走進店門,就忍不住在柳詠絮白里透紅的臉頰上親了一口。絲毫不顧忌她的難為情,只是轉身對殷勤侍立的掌柜和小二說:“我和姐姐一起住,房間就不勞你們再找了。銀子歸你們,茶飯可得精細周到,聽見沒有?”店家忙不迭地堆笑允諾。
“柳姐姐,你還沒有告訴我,你來杏花鎮做什么呢?我長這么大,還是第一次見你出遠門。”
柳詠絮和這小妮子性格大相徑庭,偏偏卻出奇的投緣。眼下的事自己也不甚清楚,亦不好騙她,只得說:“我受朋友之托,來這里辦點事,可到底是什么事,我自己也還不知道。只有見到他之后再說了。”“柳姐姐,你的臉怎么紅了?這個朋友是男的吧?姐夫知不知道?嘻嘻……”玲瓏捂著嘴笑。
“促狹鬼!瞧你這副德行,哪有個郡主的樣子?再淘小心嫁不出去。”她假作嗔惱白了她一眼,可一接觸到玲瓏那個調皮可愛的樣子,嗔到一半就由不得笑了。
“我才不要嫁人呢!”她撇撇嘴,“嫁人有什么好?哪有我這般浪跡江湖來得灑脫?”
“你知道什么是江湖?真是服了你了!幸好這些日子你還沒有吃虧,不然的話,你哭都來不及了!”
“姐姐,我永遠也不會吃虧了。你猜我這次出來遇上了誰?”
柳詠絮搖了搖頭。除了將軍府的事,她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。
“江湖!天下無敵的江湖!我還認了他大哥!別看傳說中他怎樣神奇,都被我整得叫苦不迭!”想起前陣子的事,她就忍不住樂得哈哈大笑。
“柳姐姐,你還記得幾年前我偷爹書房里的詩,給你作畫的事嗎?就是那個江湖!多虧你畫了那么多的畫,使我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認出他來,他逃都逃不掉!哈哈……”半響不見柳永絮說話,玲瓏才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攔。一個經常把他的詩入畫的人,而且一輩子只畫他一個人的人,柳姐姐怎么可能會不認識他!她有些懊惱地拍拍自己的腦袋,“死丫頭,老說錯話,……’“沒有,柳姐姐沒有生氣。我也不能確定你說的那個江湖是不是我曾經的朋友,見到他就知道了。”她微笑著安慰玲瓏。其實,如果碧雪不想讓她知道他就是江湖,她寧愿什么都不知道。她太了解他了,他從來都是把所有的苦痛都放在心底,一切的一切都自己承受,從不愿別人知道,尤其是他最珍最愛的人!她了解他一如了解自己。可是,心底還是涌上莫名的失落。她竭力岔開話題,“你不是和江湖在一起嗎?干嘛又一個人跑這里來了?”
“哼!死江湖,壞大哥!他乘我睡著,寫下首什么破詩,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!又不是不知道我對詩從來都暈得七葷八素!好在詩稿背面有一個地址,我就打聽著找這里來了。”“詩?什么詩?清秋涼月掛梧桐不是?”柳詠絮急忙問。
“好像叫什么江城子?對,想起來了,是清秋涼月掛梧桐!”她邊說邊打開那張詩箋。
“妹妹,我也收到同樣的一首詞。因為不明所以,也就順著地址趕來了。”柳永絮找出那張詩箋。
一模一樣的筆跡,很顯然是出自一個人的手筆。給兩人都寫一樣的詞是什么意思?柳永絮心中兀自疑惑。
玲瓏已皺眉喊到:“這大哥在搞什么鬼?”
柳永絮聞言也只有苦笑著搖頭:“不過這樣也好,明天我們結伴去,一切就可以弄明白了。”
一宿無語,兩人各有各的心事。柳永絮幾次想問問江湖的事,問問他近來可好,可最后終于還是忍住了。如果有什么真需要她們兩個都來,說明他一定過得不好了!她又幽幽嘆了口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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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日期:2011-06-12 + 放大字體 | - 減小字體 本書總瀏覽量: